現在是加州清晨八點,許久不見的朋友從Facebook傳訊進來。

「喂,我失戀了。」

我算一下台灣時間,深夜零點,斷定此人所言不假,因為失戀的人通常會失眠,失眠要不喝酒,要不找人講話,如果可以選擇出口的對象,遠在天涯的人絕對是個好對象,以免平日見面,有被裸體看透的感覺。

這個請鬼拿藥單的朋友已經是第五位了,會這麼說是因為我的戀愛戰績,一人算一分的話,得分僅2.37825...,後面那一串到底是跟鬼曖昧,還是跟魂拍拖,連我自己都說不準。

但媽媽我已經過了誰愛誰誰負誰的階段,人種延續的重責大任,正落在我的肩頭上,他們的故事,成了我必須提早面對的青少年議題,但摯愛孩子們,我實在丟不出任何的救生設備,情傷真的就是吃壞肚子,我知道那種痛卻也只是啦啦隊,你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拉過絕對還你海闊天空。

唯一我能給予的忠告是:旅行。而且如果可以,一個人出發,越陌生的國度越好。

2008年,我還在跟一些不成人形的鬼廝混,活了26年,台灣熟悉的空氣已經開始瀰漫一股腐敗的氣味,如果再不走,身上跳出的蟲蝨會在啃噬後又不屑地啐一地。

「媽,我要去法國。」我興奮著香榭的浪漫要從電影場景裡孵化出來了。

「跟誰去?」

「跟旅行團。」我逃避著母親其實要問的結伴者。

「全團你都沒有認識的?那不可能,你看不懂法文,應該要有個朋友互相照應......。」

我將母親的擔憂切到靜音,如果這再早發生個一兩年,我根本只會當作電視上的跑馬燈;但我還有良心,也還記得那通「媽,我想回家了。」的電話,那是離鄉七年後,第一次不願再流浪的請求,於是行前十天,我編入了美國航線的班機上。

撇除研究所的北海道畢業之旅,這是我第一次出國,第一次自己到完全陌生的地方闖蕩,為了讓母親放心,我在PTT旅遊版上找到了一盞明燈:徵同遊"Las Vegas & Grand Canyon"女性一名,於是素未謀面的結伴者在地球的另一端等著與我相會,我們手中沒有告示牌,我記不得Anna、Suna還是什麼na,在集合處我只能對著所有的嫌疑犯擠眉弄眼地希望她認出網路上的那個名字,反正有人認領就好。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頂著年輕人的青春洋溢在Las Vegas街頭狂奔呼嘯,世界偉大建築的縮影,迎面而來的每一張笑臉,拉著你重新定義快樂的極限,或許它既墮落又糜爛,也因為這樣你可以完全擺脫街頭巷尾的衛道言論,像是上帝佛祖阿拉特許的三不管地帶;還為了趕看一場太陽劇團,半路攔車,搭上一台全車名字都有O的義大利帥哥團,車門闔上的那一刻,你已經分不清現實與幻境,短短的10分鐘車程,沒有一句話被完全理解,但在Las Vegas翻譯是多餘的,就像Devin在公園裡遇到的"各色"玩伴,他們始終能朝向既定的目標前進,Las Vegas就是一個讓人重回童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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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程走入西峽谷,與我決定下行南峽谷的結伴者分道揚鑣,展開真正一個人的旅行,因為沒有人對話,每一寸土地都急著招攬你的目光,景色宏偉壯麗,硬生生撕開狹窄的心胸,我搭著直升機,從海拔4000英尺陡降到谷底,即使無法是鳥人,心也隨著螺旋槳飛奔;「這裡是最後一站了。」導遊愉快地卸下任務,切斷動力的遊艇飄遊在溪流上,科羅拉多河開始吟唱這些日子的風風雨雨,我從主角退位成聽眾,即使尼采的永劫回歸仍在後方追趕,但我已經奪回主控意識的主導權,再也擠不出一丁點的思緒,讓位給情傷攻擊內心的任一處,那座山巔已悄然拋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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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該是美好的,你有多大的勇氣,你就會有多震撼的反饋。

世界之大,總有一個角落飄散著失魂的自己,你必須啟程去把祂帶回家。

陌生的國度,總有一些被埋藏的真相,你必須沿途一步步的重新拼湊祂。

屬於我們的年代,是有一桌子的菜餚卻不吃的自由,於是我們遇上了笛卡爾,努力找尋我思故我在的任何線索,萬卷在手還需萬里行走,才能撐起每一刻真實的存在,風雨飄搖的那段日子,我一年讀過52本書,看過100多部電影,卻還是等到出境下飛機時才獲得解救;但忙著堆砌足跡也要停下腳步翻翻文字的眉批,不然每一步都會是原地踏步不曾跨出。

意義摸不著邊,但在你說不的迴盪間慢慢削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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