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Devin上學前,我催促著他把手中的玩具放回箱子裡,因為Amigo(音同:阿咪勾)阿姨要來家裡打掃了。

Amigo是西班牙文朋友之意,移民美國的墨西哥人大多還是說著他們家鄉的語言,六年前,我第一次到墨西哥旅遊時,他們總是叫我這個觀光客為Amigo,此後Amigo就成了我對老墨的通稱。

他聽到Amigo阿姨要來,央求我讓他等到Amigo阿姨來再去上學,他想跟阿姨們say thank you。

反正今天是歡樂星期五,而且Amigo阿姨九點半就會到,我答應他這個請求。

一方面我也很好奇,一個是中英夾雜,沒有文法的混亂小孩,跟幾乎聽不懂英文的Amigo,到底能擦出什麼樣的火花。

「Amigo阿姨來的時候,你有要跟她們說什麼嗎?」

「呃...呃...Thank you 掃地。」

還好媽媽有先問,講這樣是要讓人家猜燈謎嗎?我糾正他說是「Thank you for cleaning our house. (謝謝你清理我們家)」

一直到Amigo來以前,Devin始終在客廳的窗戶旁徘徊,偶而翻翻百葉窗窺伺外頭,三不五時還來問我:「媽媽,thank you什麼?」就像在背台詞,待會出場要成果發表了。

守時的Amigo從不遲到,Devin一見有人在我們家人行道前下車,就興奮地大叫「Amigo阿姨來了。」,接著衝去門口一直轉動他開不了的門鎖。

真奇妙!他又沒看過對方,難道是一種心電感應?

大家見面寒暄幾句後,Devin害羞了起來,那句「Thank you for cleaning my house. 」嚴重大舌頭。

在我重新解釋後,Amigo靦腆地笑了,但Devin依舊不肯上學,緊緊跟著她們繞圈子。

我不知哪來的靈光一閃,問他:「你想跟她們照相嗎?」

這次換Devin點點頭靦腆地笑了,於是有了這張大合照,至於弟弟,完全狀況外,反正跟著哥哥就對了。

photo (2)  

拍完照,Amigo蹲下來跟小兄弟說話,用的應該是西班牙文,又好像是英文,我完全無法幫助任何一方,弟弟每過幾秒就指著窗外「鳥...」,而Devin居然還能對她們講的話點頭,最後清楚說出「Thank you」,完成了他表達感謝的願望。

這下終於甘願去上學。

 

 

加州拉丁裔的比例很高,大約接近四成,是加州第一大族裔,主要由墨西哥人組成,大部分從事勞力密集的工作,當然也有科技人才,我一個朋友的先生就是老墨工程師,當初我還面有難色、小心翼翼地問她:「你們在這裡生活會很辛苦嗎?」結果是自己目光如豆。

不管社經地位如何,他們生性樂觀,每個人都是朋友,可以在賣場忙著搬貨時,放下手邊工作跟你話家常,最後拿出手機向你一一介紹他親愛的家人。

也許沒什麼儲蓄的概念,就是活在當下及時行樂,可以在賣給你一條手工編織的手鍊後,就坐在隔壁桌點起龍舌蘭日出向你舉杯致意。

每次開車轉到墨西哥電台,總有讓人忘卻煩惱的魔力。

白人不願做的事,找他們準沒錯,而且便宜又好用!曾經有部電影《沒有墨西哥人的一天》就是在描述加州少了這群辛勤的工蜂後,生活如何變得混亂而不便。

這群老墨,跟千里迢迢從東南亞來台灣打拼的外籍勞工一樣,把上一段的白人換成台灣人,句子完全適用,只是老墨在美國落地生根很久了。

大家的生活逐漸離不開他們的「一雙手」,現代的爸媽也逐漸不會把「小時不念書,長大做苦力」這種偏見掛嘴邊,但實際作法仍多少有分別心,不然我就不會因為他們提供的服務而感到不好意思。

當初決定要請Amigo打掃時,讓我十分彆扭,母親大人給我的觀念是:家事要親力親為,我是何德何能可以請傭人來打掃?

自從發現居家清潔在這裡是很普遍的職業,且參觀過其他朋友家的亮麗成果後,現在只要家裡廚房黑到自己難以刷除時,我就會開始求助專業人士──Amigo阿姨。

其實平等看待就沒有同情,更不會有歧視,就像孩子純真的想法:Amigo阿姨不是僕人(servant)是我們的好幫手(helper),他只知道他們把媽媽廚房裡黑黑黏黏的東西變不見了,洗澡的時候也沒有霧霧灰灰的玻璃,而是直接可以看穿媽媽坐在馬桶上等著。

他不知道Amigo阿姨有什麼魔法,但他會知道要對這些幫忙我們的人說聲: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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